凡人自加冕。

赤翼永燃

五条悟放生了一只断头的蜻蜓

      • 被公式书刀得茶饭不思后的胡编乱造

      • 其实是想发刀,但莫名其妙就HE了

      • 我已经达成了“蜻蜓”脱敏,而且说服了自己HE的结局,各位也可以试试。



     我放生了一只断头的蜻蜓,他在料峭春寒里向遥远的天际飞去了,这不是他的忌日,这是他的诞辰。

     我向学生提起那只蜻蜓,我说希望他在旅途的终点过得很好,学生迷惑不解:“可五条老师,断头的蜻蜓是可以飞的吗?”

     “别理他啊虎杖,这家伙一贯的胡言乱语罢了。”养子说。

     “不是胡言乱语哦,惠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 “不是胡言乱语是什么啊!”另一位学生说,自从左眼受伤,她的脾气变得更差了,“断头蜻蜓连活都活不了,你这句话里每个字都是槽点啊!”

     “可以的呢。”我笑着说,“有爱就能活。”

 

 

     我放生的那只断头的蜻蜓,我清楚他飞向了何处,他超自然地活着,他飞越时间的鸿沟去与我相遇。

     我穿着白色和服,满身绣的都是没断头的蜻蜓。我放生的那只断头蜻蜓落在我手上,要跟我说话,他叫我的名字,他说“悟”。

     “蜻蜓不该说话。”我说,“连脑袋都没有的蜻蜓更不该说话。”

     “悟小时候果然也很讨人嫌。”他说,“但比长大之后好挺多。”

     “这是我的梦吗?”我问,“虽然我才五岁,但这种常识性的东西我真的还是懂的。”

     “不是。”我的蜻蜓说,“这是我的梦。”

 

 

     我放生了一只断头的蜻蜓,我不需要问他何时生,我知道他在立春生,万物起始更新之日,他与世间万物一起生;我想问他何时死,他说他在平安夜死,我说什么啊,你还搞东西合璧吗?他说世间众人平安之日,他与邪道恶业一起死。

     我想起我的一位老同学,他的生日也是立春。我们生日离得不远,不到整三个月,我在大雪之后,他在入春之前。

     老同学说我少年白头,一定是出生时候雪下得太大的缘故。我说,杰,你只是在嫉妒我是暴雪降生宇宙最强五条悟。老同学说,不,大雪降生还唇红齿白的是白雪公主。

     我把棒棒糖扔到了老同学脸上,他把烟按灭在我桌上,我愤怒地拉扯他的刘海,他恼火地摔碎我的墨镜。我一拳向他脸上打过去,他伸手拦住我的拳头,我身上升起熊熊咒力,他冷笑一声,放出一只丑陋的咒灵。

     “呕!”我大喊一声。

     “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罚站!”班主任大喊一声。

     “切!”我们两个同时大喊一声。

     我和老同学站到了走廊上,教室里只剩下女同学在听讲,我拆开了一根新的棒棒糖。我冲老同学吐舌头,老同学冲我眯眯眼。

     “杰不要眯眼啦!本来眼睛就小,完全看不见啦!”我说。

     “悟也不要吃糖了,本来就不聪明,彻底吃傻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“就是聪明才要吃糖,知道《死亡笔记》里的L吗?”我说。

     “L吃糖是为了办正事,你吃糖是为了吃更多的糖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“吃糖是目的,不是手段。”我说,“我是康德悟。”

     老同学被我为了拌嘴搬出西方先哲的行为震慑了,他没回答我。

     打赢嘴仗的成就感没持续太久,氛围太安静了。如果我不说话,老同学从不主动说话,我吮掉半颗棒棒糖,就忍不住要再开口:

     “杰有见过断头的蜻蜓吗?”

     “你说被猫吃掉脑袋的那种吗?”

     “不是。”我说,“会飞的那种。”

     “你有病吧。”他沉默半晌后说,“果然是吃糖吃傻了。”

     “我没有。”我说,“我有一只断头的蜻蜓,他是我的蜻蜓,不过后来他想飞走,所以我把它放生了。”

 

 

     我放生的那只断头的蜻蜓,他说他要披上袈裟,飞向西方极乐净土,要追求永世和平,无上大道,佛陀箴言;我说,啊不会吧?你不会以为自己真能找到吧?他说,他别无选择,他得要追求大义,他得要以杀止杀。

     我想起我此生唯一的挚友,他选择了一样的道路。他屠戮百人,叛出师门,杀母弑父;他不忠不孝,罪恶滔天,滥杀无辜,死不足惜。

     啊,这些话自然不是我说的,我才不这么说话。是老人家们这么说,他们气得要死,围着圆桌,捶胸顿足,唾沫横飞地指责我挚友的背叛。

     我拉下墨镜,吐出棒棒糖杆子,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巨大白眼:

     “爷爷奶奶们,你们都在真情实感地愤怒什么啊?杰背叛的又不是你们,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?”

     老人家们沉默了几秒,就像被迎面浇了一大桶柴油一样突然燃烧起来,朝我更猛烈地开火:

     “…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”

     “……夏油杰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,他背叛了全人类,他是个反人类犯!”

     “……悟,不准对长辈无理……”

     “如此恶劣……怎堪大任……”

     “——五条悟,你可不要说胡话!”

 

     我猛地从会议桌边站了起来,这帮子老人家一下噤若寒蝉,我嗤笑一声,转转眼珠。

     在众高层的注目礼中,我优哉游哉地打完哈欠,伸完懒腰,然后说:“好无聊啊,我累了,回宿舍打游戏去了。”

     我转头就走。

     我当然可以瞬移回宿舍,但我就是想走走路,我甚至还绕了远路,我一路绕到了新宿那家KFC门口。我买了根甜筒,甜品站的姑娘冲我笑,问我,你朋友呢?今天没和你一起来啊?

     我笑着说:“怎么啦,我看起来没有朋友陪着就不会买甜筒了嘛。”

     “哈哈,才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她笑弯了眼睛,“只是帅哥和帅哥待在一起很养眼,想多看看嘛。”

     我舔着牛奶甜筒离开甜品站,走在新宿街头。我想起来我放生的断头蜻蜓,我现在搞不清他飞到哪儿去了,他的翅膀扇得模糊不清,我又想起离别那天挚友的背影。

     愚蠢的老橘子。我在脑子里骂。我可没有说胡话,我一句假话都没说。

     就算杰杀了全世界人,他离开的也不是你们,背叛的也不是你们,抛弃的也不是你们。

     那他妈是我。

 

 

     我放生了一只断头的蜻蜓,他在凛冽寒风里再次飞向我,他要来庆贺我的诞辰。

     我问他,你不是要走吗,我放你走啦,你怎么不走啊?他答我,我是个不科学的断头蜻蜓,是因为你才活着,你想让我走去哪呢?于是我想起我如何用最深切的帮他缝合伤口,如何用最恶毒的诅咒将他拉回人间。

     于是我睁开了眼睛,看见我此生唯一的爱人。

 

     “杰,怎么是你。”五条悟迷惑地说,“惠,悠仁,和野蔷薇呢?”

     夏油杰正襟危坐,身披五条袈裟,长发半散半束,手中装模作样地转着一串佛珠。他面容干净,恰如安葬之时,额头光滑,六眼和灵魂欢欣鼓舞,达成共识,承认这就是他。

     他叹了口气,比起百鬼夜行时疯疯癫癫的样子,更像高专时代。

     “悟是不是忘记自己在哪了?”他说。

     “狱门疆啊。”五条悟说,“一个假的你把我关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 “是呢,所以悟为什么还要问惠,悠仁和野蔷薇在哪呢?”他问。

     “啊啊,杰,我们果然还是太久没见了。”五条悟揉揉头发,“前半句和后半句没有关系,你懂吗?前半句在问你为什么在这,后半句在问他们三个怎么样了。”

     夏油杰沉默地看着五条悟,似乎又被他无语到了。五条悟心中升起阔别许久的熟悉快乐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“我理解前半句可能有点难回答。”他笑够了之后喘着气说,“那你告诉我后半句嘛,我可爱的学生们呢?”

     “都在病床上躺着。”夏油杰干脆利落地说。

     “还活着!真棒!”五条悟真心实意地欢呼,“那么杰为什么在这里呢?狱门疆难道不是只能容纳一个人吗。”

     没等夏油杰回答,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:“……这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,毕竟是上古咒具……啊!难道这是我被怨灵影响做的梦吗?如果是怨灵的话也不是说不通诶,毕竟飞来飞去的断头蜻蜓这种事情真的很cult片,可这样我也太惨了吧……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,好不容易见到真正的杰,还是我做梦梦出来的……”

     为了喜剧效果,他开始装哭,装着装着,他眼眶发热,鼻头发酸,呼吸颤抖,是真的有点想哭。于是他停下了。

     夏油杰还是和刚才一样,似笑非笑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 “我不是你的梦,我是我的灵魂。”夏油杰说,“沉睡在你身体里的灵魂,你开心了吗?”

     “你沉睡在我身体里?”五条悟质疑,“可一个这么大的特级咒灵住在我身体里,我怎么会感觉不到?我可是最强,你不会在诓我吧……”

     “不是咒灵。”夏油杰纠正,“是灵魂。”

     “我是被爱绑住的,已死的灵魂。”

 

     “你沉睡了将近一年,为什么现在醒了?”五条悟问。

     “因为你睡了。”夏油杰说。

     “你在跟我打哑谜吗?”五条悟问。

     “在外面的时候,一个身体里只能有一个苏醒的灵魂,在这里,我被狱门疆接受为清醒着的怨灵了。”夏油杰说。

     “杰是怨灵吗。”五条悟轻轻问。

     “我是。”夏油杰说。

 

     “你的灵魂和我在一起,那外面动了的右手算什么?”五条悟问。

     “是断了头的蜻蜓,剩下一点条件反射。”夏油杰说。

     “关键词捕捉!”五条悟说,“我梦里的断头蜻蜓是你吗?”

     夏油杰犹豫了一下,他凑近了些。

     “杰,你是我的蜻蜓吗?”五条悟追问。

     “我是。”夏油杰说。

 

     “但杰分明是人。”五条悟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。

     夏油杰放下佛珠,把袈裟的宽袖挽到手肘,标准跪坐散架成了叉腿坐。他冲五条悟笑着,凤眼眯起,眉梢飞扬,笑容促狭,像狐狸,像少年,像十年前的的老同学,像十七岁的他。

 

     生死轮上有六道,曰人道,天道,阿修罗;曰地狱,饿鬼,畜生道。他说,我半生作恶,以怨报德,弑母杀父,屠戮生灵。我欺师弃友,离经叛道,手染鲜血,满目疮痍。

     我不得至善,也不得至恶,我自相矛盾,我不可解脱。

     我无法忏其前愆,我无法戒其骄诳,我悔之不及,我行邪道久矣,我恶业难偿。

 

     五条悟怔愣:“多年不见,正论功力有所见长。”

     夏油杰笑他:“那可不嘛,我好歹还是个假和尚。”

     五恶十业,我所犯诸多。夏油杰说,我罪业深重,当堕地狱。

     如果一世间恶业未尽,我也许将堕入畜生道,毕竟我贪嗔痴皆有,执念万千,到那时候,或许能成为悟的蜻蜓。

 

     “杰真厉害。”五条悟赞美,“最后还能扯回原题。”

     夏油杰只是笑。

     “你说,”他往前倾,将下巴靠在夏油杰的肩上,呼吸了一口熟悉的气味,“我还有多久会醒呢?”

     “谁知道呢,可能很快。”夏油杰说。

     “你已经死了。”五条悟说,“也没什么恶给你作了,只要我不说,谁也不知道我的诅咒把你给留在了人间。”

     夏油杰没说话。五条悟感到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,如十年前一样顺着衣领滑向后背,夏油杰的呼吸温柔地抚摸他的脊柱。

     他直起身来,双手拢住夏油杰的脸颊,看着后者年轻的脸,上挑的眉眼。他心中突然升起无尽悲伤,就如同新宿街头离别时不可宣之于口的痛苦,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双人毕业照上难解的空虚,独自行走在空旷高专里死寂的孤独,融进夏油杰被他手刃时喷涌的血,向他猛烈袭来,将他淹没在最无情的爱里。

     他扑上前,吻住夏油杰,他的吻绝望又温柔,像一年前他轻轻抵在夏油杰胸口的手指,像他缓缓碰出“茈”的嘴唇。他们的吻缱绻又狂暴,深情又愤怒,他们是殊途陌路的挚友,是永生永世的爱人。

     五条悟眼睛发热,但他没有哭,五条悟不会哭,他被抛下十年都没哭,一个情之所至的亲吻自然也不能哭。一吻毕,他们的嘴唇上都沾了血,五条悟胡乱擦了一把。

 

     “我不该继续住在你身体里。”夏油杰说,“我不会忏悔的,我会下地狱,可悟应该涅槃。”

     夏油杰笑容略有些惨淡,五条悟突然想起,他盘星教的余党已经被冒牌货全盘接手,心腹没剩几个,两个女儿也死无全尸。哇,杰真是惨,五条悟在心里摇头,但是如果在他脑袋里待一辈子,也不算太惨。说不准再过个二三十年,杰也能学会他简单明了不和自己过不去的人生哲学。

     “略略略——”五条悟决定吐舌头,“少说这些屁话,我可不信佛,杰也不信,最好别总挂在嘴边。”

     “我不会停止诅咒你。”五条悟说,“你别想再走了。”

     夏油杰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 

     五条悟放生了一只断头的蜻蜓,他要与他在新世界重逢,蜻蜓展翅要飞向无尽苦海。这时他才想起,正是他亲手斩断了蜻蜓的头颅,可蜻蜓也为他盘旋不止,飞去又徘徊。

     他问,你说你执念万千,那我是你的执念吗?

     蜻蜓说,不是。

     他说,夏油教主的执念必是所谓大义,为此你要献祭无数生灵,但我是你的囚笼和狱卒,我私判你无期徒刑。

     蜻蜓笑了,他缓缓说:你不是执念,也不是囚笼,更不是狱卒。

     你是救赎。


 

     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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